城墙界全景
对城墙界,我早有所闻,也曾经去过几次。但我对这里为什么叫城墙界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离靖州县城近、且非常像一道城墙拱卫着靖州城的老鸦界不叫城墙界,而将离县城约十公里,属青靛山支脉的这座山坳叫城墙界呢?这个问题一直塞在我的心头,多年挥之不去。
城墙界古石板路
城墙界古茶楼遗址
近几年在新城村扶贫。新城村是原城墙村和新乐村合并组成的,城墙界便成了新城村的一部分。我时常经过城墙界山坳去天堂界自然团走访,走的是新修的沿着城墙界山梁蜿蜒盘旋向上的村级公路。修建公路时切下来的坡面,还没长草,像一面金黄色的墙,“墙”面上裸露一些年代久远的青砖,这些青砖比现在的要大一些,可能是明清时期的。我想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城墙吧。询问随行的原城墙村委会主任老杨,果真是古城墙。老杨还打开话匣子,讲了许多城墙界以往的故事。
当时,我寻思一定要找个机会,专门探访眼前这座自然风光秀美,历史文化底蕴厚重的城墙界。
城墙界的城墙遗址
2018年11月30日,是南方冬季里难得的晴天。我们在青靛山和海坡村民小组走访了几户联系户后,离天晚还有一些时间。我便缠着老杨,要他带我去城墙界转转,去与城墙界做一次零距离的接触。
老杨带着我穿过废弃的军营区,沿着昔日繁华、而今荒凉的小路向上攀爬。抬头仰望,天上没有一丝云,湛蓝的天空洁净得没有一点杂质,蓝蓝的颜色铺满了整个天空。一轮斜阳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斜照在几乎没人涉足的石板路上。当我和老杨穿过树林时,金色的阳光便从树叶间撒下来,照在我们身上、照在满地的落叶上,温暖着我们,温暖着城墙界的山山水水和一草一木。此时的城墙界,在冬日的暖阳下显得格外宁静而温暖。
城墙界不高,海拔大约500米,比起1173米的青靛山来,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城墙界非常奇特,它作为青靛山的一条支脉,像一条巨龙从青靛山主峰蜿蜒奔袭下来,在这里猛然高高抬起“龙头”,硬生生地让老鸦溪环绕它数公里,形成了一座奇特的水转山。而“龙头”开始抬起的地方正如“龙颈”,成了城墙界山梁的最低处——山坳,而山坳则成为古驿道的捷径。
崇山峻岭围绕的城墙界,郁郁葱葱,浓荫遍地。密密麻麻地长着大大小小的树木。这些树木有我认得的,更多的是我不认得的。虽然已是冬天,这里的许多树,依然枝繁叶茂,绿得苍翠,只是这种绿不像春夏那般生机盎然,多了些冬季的厚重浓郁。突然一树火红的枫叶映入我的眼帘,那枫叶,红得那样光亮,红得那样热烈。都十一月底了,红叶还满满一树,似一团开得正旺的玫瑰花,这恐怕是城墙界所独有的景象吧。
城墙界草珊瑚
在这树林里,最美的植物要数草珊瑚啦。这种靖州人叫做节骨茶的植物,这时已经结出了果实,水灵灵红艳艳的,像一颗颗红珍珠,在碧绿的叶子衬托下,特别耀眼、特别美丽。
有些乔木是落叶的。有的树上还残留着几片颓败苍黄的叶子,可能是对树的依恋,迟迟不愿离去。有些树已经掉光了叶子,剩下稀疏光秃的树枝毅然伸展,硬梆梆的树干傲然挺立。
树林间积累多年的枯叶有几寸深,掩盖了从“龙颈”往“龙头”盘旋的那条小径。我们踏在落叶铺垫的小径上,听到枯叶碎裂时的“沙沙”声,看到枯叶随着我们的脚步,旋转着飞扬起来,又均匀地铺散下去的情景。使我想起这些树叶短暂的一生是何等的无私奉献哟,春夏进行光合作用,给树不停地输送养份,秋冬落叶归根肥沃土壤。正如清代文学家龚自珍的诗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们沿着林间小径,边赏景边上行。约30分钟工夫,便来到“龙头”上。“龙头”不是我想象中的尖顶,而是一块空旷平坦的台地。老杨说当年在位于山坳的小学读书时,来这里种过红薯。如今,五十年过去,这里已是乔木参天、灌木丛丛、芳草满地。台地中有许多半人深的土坑,还两个土围子。老杨介绍说,两个土围子是上世纪30年代国民党军围堵红军时修筑的碉堡,土坑则是70年代驻军某部修建的散兵坑。
我从“龙头”上回望,那条弯弯曲曲的村级公路,像一条灰色的长龙,缠绕山腰,越过山冈,躲进一片树林中不见了。几座苍翠欲滴的山峦蜿蜒回旋,连接相扣,簇拥着耸入云天、昂首翘尾的青靛山主峰。
我和老杨回到“龙颈”,也就是山坳。细细品味被时光打磨得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和满目苍夷的茶馆遗址。闭上眼睛,仿佛看见这山坳上的茶馆里热闹非凡,古驿道上过往人马熙熙攘攘……。
山坡是主,人是客。而今,山坳依旧,物是人非。我想这里的每个青砖,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故事,都是一本书,都刻录着城墙界上千年来的人物故事与是是非非。如果没有一腹诗书墨水,是无法与它们交流的。而我又是个腹空的人,真是书到用时方知少!
于是,我急忙在靖州的相关史志中寻找城墙界的往事,结果令人失望,未找到任何记载。也许只能求助于当地的长者了。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向老杨一打听,便找到了住在城墙界山坳附近的德高望重的王义海老人,他对城墙界的历史颇有研究,被当地人誉为“城墙界通”。
城墙界通讯塔
一天,老杨带着我专程去拜访了王义海老人,老人热情接待了我们。我说明来意后,他像竹筒倒豆子式的,将城墙界的前世今生,一干二净地全抖了出来:
自古以来,城墙界是靖州通往武冈、邵阳和长沙要道上的一个重要关隘。是历朝历代的军事要塞和兵家必争之地。据说西汉时期就有人居住,五代时飞山峒主潘金盛率兵在此大战长沙王马殷的征讨兵。不知哪个朝代就沿山梁修筑了一道坚固的城墙,在地势平坦坡顶上设有大营寨、小营寨和练兵的教场,古驿道两旁修有碉堡,茶馆、商铺则修建在坳口上的桂花树脚,在东边约4里地的塘铺冲腰间塘坊处设有瞭望哨、烽火台。据记载明朝洪武年间开始在此屯兵,明清两朝、民国期间和解放初期仍有军队驻扎。特别是民国23、24年为防堵红军,湖南省保安司令部在城墙界修筑加固碉堡,派重兵把守。1945年4-6月湘西大会战期间,李玉堂率第十七集团军进驻靖县,扼守黔、桂门户,其中二十六军的几百人就驻守城墙界的阵地上。数万人马途经城墙界,前往绥宁、关峡和梅口等地阻击日寇,城墙界民众抗战热情高涨,在戈场坪、城墙界、黄鹂井等地的商铺设置茶水供应站,为军队提供茶水,青壮年则帮助军队运炮弹、抬伤病员等。
古代,经过城墙界坳上的古驿道,是通往武冈、邵阳、长沙等地的必经之路。为方便过往行人和客商,几百年前,当地人就在城墙界坳上修建了5排4间的木房子做茶馆、商铺,免费为过往人员提供茶水。为长期免费提供茶水,当地人还捐款购置了几亩茶馆田,由经营茶馆的人免费耕种。1940年在山坳上修建了学校,1960年学校扩建,并新建大队部办公室和大会堂,老杨和王老都在这里读过书呢。1966年因国防建设需要,大队部、学校、商铺搬迁到山脚下老鸦溪边的城墙铺,茶馆停办。
城墙界的历史故事很多,除了山坳上、茶馆里有说不完的往事外,还有很多奇闻轶事,流传甚广。今天说两个特别有名的。
一是抚台晒纱帽。至今,在新城村戈场坪附近还有一处叫纱帽岩的地方。相传清朝,城墙界戈场坪桃阳冲的甄仕何,就任四川抚台。有一年回乡省亲,居住在家里,没出门。从驿道过往的州官、县官们,都不知道这里居住着一个抚台大人,没到他家拜访。旧时朝廷规矩很多,见官要拜,经常被人崇仰的甄仕何大人,有些不习惯了。一天,他特意到驿道上巡视,出了一身汗。就走到一块大石头旁休息,随从便把乌纱帽晒在这块大石头上。这时,有一知州经过,见此宫帽,便知此官是个抚台大人,急忙叩拜。从此,甄抚台大人家门庭若市,过往官员、商客都要下轿前往拜访。这块石头也被叫为纱帽岩。据说石头上还有题词“四川任抚台,歇此纱帽岩;随行过往客,门前无青苔。”
二是黄鹂井传奇。黄鹂井位于青靛山脚下雨梁坝附近,在通往武冈、邵阳的古驿道上,水井上修有一个六柱凉亭,凉亭上经常有一群黄鹂鸟在戏耍,所以叫黄鹂井。凉亭内的井凼像一个蒸酒的大缸,井水从像农家酿酒的酒槽的石槽流出来,过路人都要在这里歇脚,喝上一口清甜的井水,因此远近闻名。
相传,古时候有一个守井的老人住在这凉亭里,每天也不煮饭,就是喝酒。这酒是从这口井里流出来的,每天按时流出三斤酒,供守井人享用。过后又是清澈甘甜的井水,日子好不逍遥自在。一天,来了一个白须老神仙,问守井老人“这酒如何?”守井老人答到“酒是好酒,就是太少,水是好水,就是太甜,又没有酒糟。”白须老神仙摇头笑了笑,转眼间就不见了,却见井旁大石头上有了一行字:“天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井水当酒卖,还嫌酒无糟。”从此,再也不出酒了,只流出清甜的好井水。可惜的是,黄鹂井和那些文字都在1967年修建国防公路被掩埋了。
王老停了一下,又说,我们城墙界还有石灰塘的传说、雷青天的故事,青靛山上仙人洞中住着的仙人……。这些,等你下次来再慢慢告诉你。
我和老杨从王老家出来,望着横亘在前方的城墙界,山脚有省道沿着老鸦溪环绕,山腰间有包茂高速穿山而行,“龙头”上有移动通讯塔高耸蓝天,高压输电线路临空跨越。一切还有从前的模样,一切都有了崭新的变化。时光荏苒,城墙界就这样从远古走到了现在,又将在当下的时光里,静静地感知或者见证着神州大地辉煌的未来。
来源:靖州新闻网
作者:龙家贵
编辑:redclo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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