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过上海的人都知道,那里有一条南京路步行街,一直以来有着中华商业第一街的美誉,道路两旁遍布着各种上海老字号的商店及商城,是游人们来到上海必逛之一。
去过成都的人也知道,那里有一条春熙路,集中了吃喝娱乐购,是成都人和去成都玩耍的人必到之地。
丽江的酒吧一条街在我印象中,是一个远离繁华都市的散漫之地,那里有水有桥有绿树鲜花,是一个垂柳轻扬蝉鸣鸟戏的悠闲之地。那里有许多轻歌飞扬霓虹暧昧的酒吧和卡拉OK,吸引着无数天南海北的旅途中人在此停下脚步,捋一捋躁动的心灵再踏上路途。那里还有丽江独有的手鼓店,里面无一例外地会有一位身着艳丽的民族服装又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边敲着手鼓一边忘情地演唱着情意绵绵的歌曲。
我想说,在我的家乡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也有那么一条街,临水而建,这里商铺林立,有着像上海的南京路一样的热闹;这里,各种各样的美味小吃店隔三差五地排列在街道两旁,如春熙路上的串串香棒棒鸡一样让人垂涎欲滴;这里,还有数十家的卡拉OK和酒吧,似一个小小丽江的缩影。
靖州是个位于湘西南的少数民族县。这个面积不过2210平方公里,人口不过二十七万余人的县城所在地渠阳镇,有着纵橫相交的四条林荫大道:南北走向的新建路与永平路,东西走向的渠阳路与梅林路,四条大道将县城分割成了九大区。
河街是城里的第一条步行街,位于九大区的中东区。从城里九大区的任何一区打的到河街口,价钱不会超过十块钱。
河街是临河而起的一条街,那条河叫异溪河,是渠江的一条支流。河岸的依依垂柳倒映清清河中,风情万种,像极了这条街上那一排卡拉OK店里陪唱的小姐。她们一开口,在高档音响的伴奏下,一个个嗓音甜美婉转多情,不是邓丽君,赛过邓丽君。我常想,如果在那排卡拉OK店中,那排什么百乐门啊、似水流年啊的卡拉OK店间,再穿插一个手鼓店,一个专卖丽江手鼓的小店,里面坐一窈窕美女,一边“咚咚咚”地敲着手鼓,一边唱一曲韩红的《阿姐鼓》,那样,我会思绪恍然,误以为自己身处丽江。
因了那条叫异溪的河,河街上有一个游乐园叫异溪园游乐场,是宝妈们节假日带孩子去游玩的好地方。如今,散布在河街的奶茶店、卡拉OK店里消遣的九0后和00后们,都在这里留下过许多童年的美好回忆。那些已长大的小美女小帅哥们,仍然喜欢徜徉在这条河街上。这条街上所有小吃店的店名都透着一股时尚,与老牌传统的餐馆相比,名字就新颖别致,夺人耳目。而且,它们的店名又能一目了然地透露各自的内容,让人不得不佩服取名者的聪明与智慧,定是情商与智商都高人一等之辈。这里有各种口味的奶茶店:什么台湾朵拿、沐语幽兰,匆匆那年、恋恋红唇……,个中的滋味,只有他们的舌尖才能分辨出来。
有一家叫“你我咖啡屋”的,应该是这条街的元老了吧?记忆中,二十多年前,它就在这里等着我了,这么多年来,小街上的店铺换了一荏又荏,唯独它稳若磐石,安然屹立。这条街上的小吃店可以说是包罗万象:那个招牌上写着萨客思的,别以为是售卖在口中吹着的家伙萨克斯啊,那是一家专卖披萨的小吃店。而那家叫长螺姑娘的小店,外墙壁上长满了爬山虎的店铺,一看那绿叶葱茏,就让人倍感亲近,让人不由地猜想那里的小吃肯定像那绿油油的爬山虎一样秀色可餐。那个取名叫“卤啊卤”的小吃店,很容易让人想起一首童谣“摇啊摇,摇到外婆桥……”是个专卖卤味小吃的店,那卤菜是不是带了外婆的味道呢?
湖南人爱吃小龙虾,靖州人更是爱之入骨,什么“唐氏龙虾”、椒盐龙虾、卤味虾……让你不出这条街,就能品尝到各种口味的小龙虾。还有那开胃小吃酸萝卜,数一数,竟然也有三四家之多,特别是那家名气最大的“辰溪酸萝卜”店,竟然招牌打上了“旗舰店”的名号,可见其影响力有多大。这一条总长不过五百米的河街里,荟萃了煎、炒、炸、炖、煮十八般武艺,也飘荡着鲜、香、酸、辣、甜,对于吃货来说,这里是他们的世界。而且,伴随这些新颖别致店名的老板,又大多是一个个活力四射的帅哥美女,就算不来此街上吃东西,一路逛过,欣赏一下美女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河街上为数不多的几家时装店时,售卖的全是时尚的韩版服装,老板娘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穿着也是时尚大方,引领了小城的时尚潮流。她们像鲜花一样美丽了自己,扮靓了这条河街。
河街是一条年轻的小街,又是一条充满活力的小街,更是一条让人最先感知到新事物的小街。在小城人们刚开始知道淘宝这个新事物时,那个叫“野山妹”的电商店,也是本县最大的一家电商店,早已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它的主人也是一位能说会道的美女,她千挑万选,最终看中了这条河街,从此在这里安营扎寨,情定终身。她的店里售卖各种本县特产:蜜饯、杨梅酒、腊肉、冬笋、蜂蜜……都是难得的正宗山里土特产。
河街里林林总总近百家的店铺中,也有古玩店、寿衣店和那散发着草药香气的中医诊所静静的独处一隅,它们是这条街上的老街坊了,在热热闹闹的河街中,只有它们耐得住寂寞,不为眼花缭乱的时尚所动。还有几家推拿按摩店、美发店,逛累了,可以在此歇歇脚,洗个头发,按摩一回,休息一下,又可以精神百倍地逛下去。
河街于我而言,又是一条人情味十足的小街。
河街口在新建路的维多利亚中西餐厅旁边,如果从这里下车,起步开始闲逛,首先,你会看到一家储氏锁店。储老板两口子都其貌不扬,看似平常。但是,不要小瞧了这储氏锁店,他们家祖辈就是这条街上的人,是全城有名的开锁配钥匙世家。在这条河街没有开发成现在的这模样时,那时还是一条青石板路,两旁是吊脚楼木房子,他们家就住在这个河街口,是这条河街的原住民。后来,旧城改造,政府给予补偿,在原位置上给予店面补偿。这锁店的老两口为人忠厚,谁家有个什么开不了锁的事都会找他们。我家婆婆前几年老糊涂了,记忆特别差,经常会掉钥匙或者忘带钥匙,我也就经常会找他们来开锁。渐渐地,我们熟悉了,过他家店门口时,他们还会跟我微笑着打个招呼,有时他们还会关心地过问一下我家婆婆的近况。
储氏锁店的老两口长得貌不惊人,但是,他们的一双女儿却是年轻靓丽,专拣了他们两人的优点,且将父亲的本领学得一丝不差。有一次,我女儿半夜进不了家门,而我又远在长沙学习。女儿在电话里向我诉苦,说是锁出了问题。我翻找手机通讯录,竟然找到这个店主储老板的电话,连忙打电话让他救急去给我女儿开门。那次是储家千金出马,她到我家门口,拿出我女儿手中的钥匙一试,就告诉女儿,是她拿错了钥匙,根本不是锁有问题。这锁本也是她家店里的,她熟悉得很。这一下,让与她年龄相仿的我的女儿脸红怪不意思了。小储老板却一句闲话也没说,开了门,走了,钱也没收一分。我远在长沙,一个劲地在电话里跟她说“谢谢!谢谢!”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小事一桩。”
锁店的旁边,有一块空地,背靠异溪河。每天,这里都会有三个人在这里摆个钟表摊,为过往的人修理钟表。她们每天早出晚归,像上班一样准时。听说,她们当年是县仪表修理厂的职工,个个身怀绝技。很多时候,我看到她们都是坐在那里闲聊,让我暗自猜测:她们以何为生?其中一个七十开外的老妇人,是三人中最年长者,慈眉善目,我知道她的老伴是一小学的退休老师。我经常见到她老伴为她将那装有修理工具的小推车从河街的另一头拖过来,穿过整条街,来到河街这头,为她将摊位摆好,将那一套行头一一取出,陈列好,最后,取下靠背椅,看着老伴像个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坐下了,他才离去。他做着这些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女人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也不多说话,偶尔,我听到一句:“今天买点土豆炖排骨吧|”。日日如此,年年如此,风雨无阻。我有一块机械表,是在珠港澳游时购买的,特别任性,走时不准,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看似好好的一块表,却形同鸡肋。有一次,我将表交到了这位老师傅手中,请她好好诊一诊。过了几天,她告诉我:“好了!”我取回一试,果真好了,让我喜出望外。
钟表摊对面,有一家叫时尚美的小饰品店,它应该是小城第一家售卖发夹并给盘头发的店子,生意火爆。十多年前,爱臭美的我在这里买过一套发夹,可是没盘几次,店里请的小美女就会一个劲地给推荐新到的发夹,一边给我盘头发,一边喋喋不休地推荐新式样的发夹。多卖一套发夹,她可拿提成。久了,我就心存介意,不胜其烦,不再去盘头发了。后来,那个当了几年店员的小美女积累了经验,自己开了一家饰品店,离时尚美只有几十步远。新店初开,不知内情的我一脚踏进去,又办了一套发夹。等到盘头发时才发现,这个美女竟然就是当年那个极爱推荐发夹的美女。于是,我装作不认识,说:“我本来是在前面那家买了发夹的,但是,嫌那里的店员太唠叨,只想人家天天买买买,不再去她那里了”。都说响鼓不用重锤,美女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从此,我在那里清清静静地做头发,做了一年,也没见她向我提起再买发夹。这倒让我不好意思了,会时不时地在她那里买几双丝袜啊,防晒伞什么的。日子长了,大家都像老朋友了,进门时问一声:“来了”。回答一声: “嗯。”一切如常。
河街,是一个有故事的小街。那马头墙高高耸起的万寿宫,见证了这条街的发展和变迁。据史料记载,这个万寿宫初名宋公祠,嘉靖三十一年(公元1552年)奉诏所建,是为纪念明代宋以方而建,以褒忠义。宋以方是靖州河街人,明弘治十八年进士,是河街的名人。至清乾隆初,靖州商会繁荣,这里被江西商人收购,并改为江西会馆。后来,又改名万寿宫。现在,里面的亭台楼阁什么的都遗迹犹存,仿佛在默默地向人们诉说这里的故事。
河街的东头,有一座望江楼,它屹立在渠江与异溪河的交汇处,颇有岳阳楼之风,是观景赏月的好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河街在等你。你来,或者不来,河街都会热热闹闹地在这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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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瑞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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